黑色而密集的箭网落下的时候，佑衾雨忽然从马背上翻了下去。
她脚背弓着将马镫挤满，这样她就不会掉下去。
就这样，她畏缩在马**，冒着箭雨前冲。
这也是她为什么不选择墨离马的缘故。遗物究竟是遗物，是用来怀念，不是用来作践。
马儿在狂奔中，仍然没能躲过箭雨的洗刷，黑色的羽箭没入马的躯体半尺有余，带出大蓬大蓬的鲜血。
于是，在刺痛下，马儿发了疯的嘶鸣着，拼了命的扭动着身子，漫天的灰尘被它扬起。
风沙迷了佑衾雨的眼眶，马儿的血已经从背上流到了腹部。佑衾雨伸手一抹，入手满是温热。
马不好受，可她也不好受。佑衾雨觉得自己的脚背是要断了般，偏偏马儿这时扭动的狂乱，她的脚尖不得不一直绷紧着卡在上面。
她觉得，脚尖有钻心的痛。
不过，马比她更痛。
最后的歪扭，马驹一头撞向了泥地。
刚刚，有一只羽箭从下方穿过，堪堪射在了它的后蹄上。那箭射的那般凌厉，污浊的气流包裹着箭簇，有像是女人厉啸的声音，气力之大，径直洞穿了马匹碗口粗的蹄子。
马儿栽倒之前，佑衾雨已经从马**滑飞了出去。
就像是马儿腹背下的影子，她也没有试着站立，直直的从马腹上坠下来，仅借助着惯性向前冲去。
那匹马栽倒的瞬间，扑腾起的沙尘恰好掩住了她的身形。
在砸在地面前的一霎，佑衾雨用手**了土中，强行止住了前冲的趋势。
然而，那惯性也不是那么容易去掉的。
骨节崩裂的声音在满天箭啸依旧清晰，可佑衾雨硬是没吭一声。
铃铛又开始响了，它们从她的怀中跌出，落在地面上发出叮叮的响声。
眼神迷茫了一刹那，佑衾雨很快的一个侧翻，顺势将手也抽了出来。
风中，她紫色的罗裙翻摆，在沙泥中倒也美轮美奂。
可美好的背后，是羽箭划过肩膀的凄惨。
她狼狈的翻滚，也不是不想保持着形象的静美，她实在顾不得了。
佑衾雨不知道叶潇对她的评价，说她是个狼狈都狼狈的那么好看的女人。
可谁又不会狼狈了，再漂亮的女人也会有蹲厕所便秘的那一天，只是不会让你看见罢了。
现在，她的狼狈，她的不堪，也全没让叶潇看见。
风沙沾了马粘稠的鲜血变得湿滑，开始粘在她的脸上，她的裙子上，她裸露在外的光滑的手臂上，半边的腥色，看起来像极了祭祀的恶鬼。
近乎是连滚带爬，像条瘸了腿的**一样的难看，她勉强躲到了已经栽倒了马的下面，用那马的身躯遮挡自己。
马驹还残留有一口气，它在看佑衾雨，至少佑衾雨是这么觉得，黑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里面的情绪她懂不懂，可佑衾雨没来由觉得心里刺刺的，好像她背叛了那马似的。
于是，她别过了头不去看它，可她感觉到，那马还是在盯她。佑衾雨不耐烦的回过头想瞪它一眼。
红色的血滴从马大大的眼眶中流出，起初只是一缕一缕的，后来是哗啦哗啦的流。
一只流矢正对着射进了它的眼中。
它还是愣愣的看它。
佑衾雨深吸一口气，默然的转过头，不再去看它。
三二一……她在心里默默的数，她在等，等一个机会。
右手轻轻扣住了马腹，佑衾雨的身躯摇晃着站了起来。
她的脚还在疼，可箭雨已经快要过去了。
她在等，等骄傲的射手们撇着嘴轻蔑笑着换弦的那一刻。
那时，她将会冲出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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